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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珊·艾麗斯·沃特金斯:福山不靈了
一、秘魯
我們先討論秘魯?shù)那闆r為什么會如此糟糕。盡管秘魯是安第斯山脈國家里比較富裕的,但其社會支出水平卻處于最低的行列中。秘魯?shù)慕?jīng)濟主要依靠外國采礦巨頭在該國山區(qū)和亞馬遜雨林開采銅、金、鋅和碳氫化合物。
自2014年,隨著中國經(jīng)濟增速的放緩,秘魯采礦業(yè)也開始走下坡路。該國漁業(yè)飽受氣候變遷的影響,幾近消亡。自上世紀70年代最后一次改革失敗后,該國掌權者一直是貪婪的精英階層。秘魯本國的臨時工比例在拉丁美洲中位居前列,80%左右的勞動者必須要在首都利馬的街頭謀生,而那里也是全國結核病發(fā)生率最高的區(qū)域之一。
目前秘魯?shù)目偨y(tǒng)馬丁·比斯卡拉(Martín Vizcarra)曾是人煙稀少的采礦州的州長,2016年他被前總統(tǒng)佩德羅·巴勃羅·庫琴斯基(Pedro Pablo Kuczynski)任命為副總統(tǒng)。庫琴斯基是秘魯?shù)馁Y深政客,取得了牛津和普林斯頓的文憑,兼具世界銀行、華爾街和私募基金的工作經(jīng)歷。按福山的標準劃分,他顯然屬于專家。然而,有人指控庫琴斯基將資金轉移到一家美國石油公司。
秘魯總統(tǒng)馬丁·比斯卡拉(圖源:新華網(wǎng))
2018年,庫琴斯基和之前傳出過腐敗丑聞的藤森(Fujimori)家族共同牽涉進奧德布雷希特(Odebrecht)公司的丑聞中而黯然下臺,比斯卡拉借機踏入總統(tǒng)宮。然而他在試圖推動反腐敗法律時,遭到了以藤森家族為主導的議會的阻撓。2020年1月比斯卡拉主持了議會選舉,然而最終又選出一屆對他充滿敵意而又深度分裂的議會。
因而當新冠疫情襲來,秘魯?shù)恼尉⒄趦榷贰1人箍ɡ膽獙Υ胧┚o密切合國際組織給出的建議。加拿大籍的世界衛(wèi)生組織的高級官員布魯斯·艾爾沃德(Bruce Aylward)2月下旬考察完武漢后建議全世界“向中國學習”。嚴密的封城措施成功地遏制了病毒傳播。因而在3月15日,比斯卡拉宣布了拉丁美洲地區(qū)首個封城令:在安全部隊監(jiān)視下的普遍強制檢疫、除生活必需原因居民一律不得離開家中、學校關閉、邊界封鎖以及城市宵禁。
可問題在于,秘魯?shù)纳绫sw系建立時參照了國際貨幣基金(IMF)為代表的主流意見,目前基本就是空殼,因此隨之而來的便是混亂的場面。由于利馬城中數(shù)百萬人沒法工作,他們很多人貧困交加,生活難以維持。很多人想要離開城市返回家鄉(xiāng),卻遭到了防暴警察發(fā)射催淚瓦斯的阻撓,只得重回貧民區(qū)。該國的監(jiān)察員報告,在2020年的3月到5月間,秘魯至少發(fā)生了300起以上的抗議活動,同時新冠肺炎的確診數(shù)也開始飆升。
重壓之下,比斯卡拉政府宣布了一項針對貧困家庭的現(xiàn)金資助計劃。但是秘魯政府嚴重缺乏低收入家庭的資料,相關信息登記在同地區(qū)是墊底水平。這項計劃覆蓋的兒童還不及全國五分之一。因而當政府開放一個網(wǎng)站讓秘魯人自行注冊以獲取救助信息時,該網(wǎng)站因瞬間涌進的1600萬個申請而崩潰。
直到5月,政府才推出一項覆蓋面更廣的救助計劃,然而領取救濟金的民眾不得不排起了長隊,反而形成了疫情傳播的環(huán)境。秘魯一共遭受了兩波大的疫情,第一次是五月,第二次是八月。八月疫情的規(guī)模更大,死亡病例數(shù)在夏天節(jié)節(jié)攀升。同時全球經(jīng)濟的不確定性推高了金銀的價格,因而采礦巨頭無視政府的封鎖令,繼續(xù)加大生產(chǎn)力度。
礦山成為了新冠疫情的傳播媒介,為此甚至引發(fā)了饑腸轆轆又缺醫(yī)少藥的土著居民與安全部隊間的武裝沖突。在這個階段,秘魯?shù)墓挂呀?jīng)不堪重負,醫(yī)療體系近乎崩潰,成百名無可替代的醫(yī)務人員因感染病毒去世。
二、巴西
借著中國先前瘋狂采購拉美大宗商品的東風,由左翼領導的拉美國家——包括玻利維亞、巴西、阿根廷、委內瑞拉,某種意義上還包括厄瓜多爾——在國內推動了覆蓋更廣的減貧計劃。這些國家先前所做的努力在這次新冠疫情中收到了很大的成效。
可此前巴西的政治情勢是對這項政策的瘋狂反攻倒算。先是由巴西傳統(tǒng)的政治精英米歇爾·特梅爾(Michel Temer)伙同高度介入政治的國家檢察官塞爾吉奧·莫羅(Sérgio Moro)掌權,之后取代他們的是更加瘋狂的極右翼政治家博索納羅。
在背后支持博索納羅的是畢業(yè)于芝加哥大學的投資基金經(jīng)理保羅·格德斯(Paulo Guedes)??砂臀鞯那闆r和秘魯形成了鮮明對比。面對疫情,巴西能夠依靠社會保障機制如家庭補貼(Bolsa Familia)計劃做出有效應對。這套機制的基礎是由過去十年勞工黨盧拉和迪爾瑪·羅塞夫執(zhí)政時打下的。
三月下旬,國會里勞工黨的核心議員成功推動了針對新冠疫情的緊急現(xiàn)金資助計劃,目標對象是月收入尚未達到最低工資標準一半的所有巴西人,政府將每月發(fā)放大約價值110美元的現(xiàn)金作為基本收入支持。
巴西前左翼政府推動的家庭補貼計劃logo(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一開始巴西的局面也非?;靵y。即便新冠肺炎感染率激增,因疫情關閉的政府部門也必須得重新開放。與此同時,巴西強大的地方政府在沒有博索納羅的情況下繼續(xù)推進相關防疫措施,宣布各個州進入緊急狀態(tài),還關閉學校。巴西的新冠肺炎的新病例數(shù)在7月達到峰值,然后開始下降。死亡病例數(shù)在6月已經(jīng)趨于穩(wěn)定,之后也開始下降。
然而,這樣的情況又讓博索納羅在政治上撿到了便宜。隨著升級版的現(xiàn)金資助計劃,疫情期間巴西的貧困水平開始下降,博索納羅在窮人中的支持度上升了10%。博索納羅政府趁熱打鐵,將現(xiàn)有勞工黨的救助計劃合并成為針對低收入非正勞動者的永久基本收入計劃,他們將之命名為巴西收入計劃(Renda Brasil)。
盡管實施這樣雄心勃勃的計劃勢必會碰觸到2017年特梅爾政府設下的政府支出上限,未來也可能會引爆新一輪政府債務危機,但截至目前,專家預測的“民粹主義者失能”離實際情況還有很大的差距。
- 原標題:蘇珊·艾麗斯·沃特金斯:反駁福山謬論,新冠疫情肆虐的根源是社會不平等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任編輯: 趙珺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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