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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平:2016,“大轉(zhuǎn)折”真到了嗎?
關鍵字: 2016盤點20162016年終總結網(wǎng)絡911[10月4日] - 俄羅斯一架圖-154型客機墜毀,66名乘客、12名機組人員全部遇難。
[10月7日] - 中國男子足球隊提前兩輪獲得韓日世界杯出線權。
[10月10日] - 慕綏新馬向東貪污受賄被嚴懲。
[10月13日] - 我國高性能計算機芯片“龍芯”問世。
[10月14日] - 張學良將軍逝世。
[10月21日] - 中國鐵路第四次提速:提速范圍主要是隴海、京滬、浙贛線。
——那年的客機也是烏克蘭導彈打的,那年也清洗了遼寧,那年男足出線。
[10月25日] - Microsoft(微軟)公司發(fā)布Windows XP。
——XP出世,微軟如日中天。
[11月10日] - 中國正式加入WTO(11月12日簽字)。
[11月12日] - 英美阿富汗戰(zhàn)爭進入高潮,塔利班放棄喀布爾。
——入世!
[12月13日] - 美國總統(tǒng)布什在白宮宣布,美國退出美蘇1972年簽署的《反彈道導彈條約》。
[12月27日] - 美國正式宣布給予中國永久正常貿(mào)易關系地位。
——CNMD,賺美元去!另外,4天后的2002年1月1日,歐元來了……
至于2008年,就不用列大事記了吧:春運雪災、科索沃獨立、北京奧運、汶川地震、博爾特破紀錄、超級金融危機、三聚氰胺……還有格魯吉亞戰(zhàn)爭,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普京在貴賓席上掏出手機聽電話的直播場面。想想上面這一串事件的分量,你現(xiàn)在還覺得2016是百年不遇的轉(zhuǎn)折點嗎?
但是,為什么知乎網(wǎng)民會產(chǎn)生“大轉(zhuǎn)折”的錯覺呢?
因為歷史上從未有這么多中國人每天看新聞,也從未有這么豐富的媒體信息流。
2001年9·11,不僅是美國的驚天大事,也是中文網(wǎng)絡媒體的第一次爆發(fā),那天我和幾個同學擠在一起看鳳凰臺直播飛機撞大樓,用掉了一張上網(wǎng)卡余額再換一張。但除了這個級別的大事件,中國人還是習慣看報紙聽收音機晚7點打開新聞聯(lián)播。新聞事件給人帶來的“沉浸感”也就是剛剛打濕鞋的水平。
那一年大學生和“干部身份”在中國還是個稀缺品,當年畢業(yè)的大學生剛好100萬,我父親所在的單位搞政治學習,基層還有念報紙這個程序。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外面的大世界和自己并沒有什么關系,看新聞根本不是生活的一部分。
2016年,一切都不一樣了。整整一代年輕人接受了前所未有的教育,并在“入世”和“911”之后的工業(yè)化大潮中得到了技術性工作。他們的生活和整個世界的運轉(zhuǎn)息息相關,手機和電腦則讓他們隨時能聽到世界的呼吸。每天他們都在有節(jié)奏的呼吸聲中入睡,把這種生活當成了世界的常態(tài)。忽而一日,他們忽然發(fā)現(xiàn)世界的呼吸節(jié)奏開始混亂,趕快跑到任何一個能打字的網(wǎng)站高呼“蒼天當死,黃天當立!”,但這只是世界例行的咳嗽而已。毛主席說了:“每隔七八年再來一次”。
其實世界一直在變,從拿破侖當上法國執(zhí)政,到滑鐵盧踢到鐵板,也不過是15年——恰好是2001年到現(xiàn)在的間隔。同樣這么多歲月,我們差不多可以和日本鬼子打兩仗,蘇聯(lián)人則收拾好二戰(zhàn)廢墟,送加加林進入太空。你覺得15年時間不該天翻地覆,但工業(yè)革命以來,哪個國家能有30年沉悶到無聊的生活?
我們回過頭看剛才提到的幾個年份。2001年,是蘇聯(lián)解體震蕩的尾聲,米洛舍維奇被捕、和平號自毀、美國南海撞機,自信地放中國“入世”,都證明了唯一超級大國的力量和自信——然后911的悶棍砸到頭頂。2008年,中國崛起和美國的疲憊加到一起,從金融制高點開始戳破西方幾百年來的霸權,多難興邦的粉筆字、奧運火炬的爭奪戰(zhàn),四萬億救市資金的大洪水,加到一起給今天知乎主體網(wǎng)民習慣的現(xiàn)代化生活打造了雛形——這一年微博還在策劃。可以說,知乎上年輕人潛意識中的“平靜生活”,差不多是從2010年開始的,持續(xù)了不到5年,然后就是今年的一連串大新聞,看來形成“天下太平”的社會記憶真用不了太多時間。
再往前追溯,1997年土耳其軍隊政變,不發(fā)一槍就讓民選政府下臺,埃爾多安這點小事還值得一提?金泳三1993年當上韓國總統(tǒng),這才真正結束了軍政府統(tǒng)治,樸槿惠的狗血八卦和光州屠城的火光比,算得了什么?1991年死了一個超級大國,特朗普上臺多大點事?1981年里根還挨了一槍呢,怎么沒人說天塌了?兩伊戰(zhàn)爭,英阿馬島戰(zhàn)爭你還記得嗎?
其實都怪瓦特,用蒸汽機調(diào)快了地球的節(jié)奏,從此每一代人,三十年的時間,世界就要震蕩一輪。如果震蕩模式是自然界最常見的正弦曲線,那么每隔七八年周期走過90度,世界當然要換一種生活態(tài)度。2001-2008-2016,世界剛剛走了半個震蕩周期,為此驚呼的網(wǎng)民,其實也沒比朝生夕死的蜉蝣更理性。
然而,也不能說歷史是一個周而復之的鐘擺。中國年輕人被資本主義世界的1/4周期嚇到,發(fā)出的驚呼聲音大到前所未有,這本身就是歷史爬上新臺階的表現(xiàn)。自古以來,新傳播方式的出現(xiàn)一定會讓更多的人能主動參與歷史,然后新一代年輕人就會創(chuàng)造新的社會結構。從竹簡時代的舉孝廉,到印刷機帶來的科舉制,再到報紙普及制造的大革命時代,莫不如此。
現(xiàn)在互聯(lián)網(wǎng)推著幾億中國年輕人來了,他們開始發(fā)現(xiàn)歷史的震蕩,開始體會資本主義的無情,開始掂量自己的野心,開始期盼一個大變局時代,這真的可以說一句“心誠則靈”的!作為歷史上規(guī)模最大的一批工業(yè)人口,作為第一批以平民身份關心世界變局的高等教育人口,作為第一批可以和全球同齡人及時交流的年輕人,他們相信什么,真的就會來什么!
但是,他們得首先發(fā)現(xiàn)人類在歷史大潮中的主觀能動性,而不是把自己當成隨波逐流的一條小船,只惦記著能不能渾水摸條泥鰍。這個轉(zhuǎn)變同樣需要時間。
需要多久呢?我估計吧,再來一個1/4周期,中國年輕人就該琢磨出點新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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